“叮呤铛啷…………”
“……铛啷叮铃……”
“叮……叮……”
“当……当……”
下课的铃声响了。
当少女抱着一叠书册离开学校的时候，却已经是相当长一段时间过后了。
大概是正匆忙奔跑过的关系，少女的呼吸有些杂乱。不过她倒是没有过多在意。
站在校门旁，少女的视线随即往周围散去。
最终，停留在校外那颗偏僻却又寂静的大树荫下。
那里有一位少年。他倚靠在树干边，双眼轻轻闭着像是在歇息的样子。
少年看起来与少女差不多年纪。
少女已经找到了目标。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
「让你久等了。」
「晚到了十分钟。」
听到少女的声音后，名为舞的少年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非常抱歉呢，舞。今天有点小事耽搁了。」
少年淡淡的脸颊上静得有如水面。对于少女的失误，似乎舞并没有放在心上。
「下午还有课吗？」
「有。不过……」对于舞的问题，少女稍稍顿了一下，随后她的嘴角轻轻扬起，「翘了。」
「是吗？」
「嗯。反正那些课程学了和不学，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作用和收获，感觉呢，偶尔去上一堂这些西方文史学的课程还有用些。」
少女这般说着，同时还顺手将手边的书册搁在舞的面前轻轻挥了挥。
「这可都是新故事的灵感与素材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用到了。」
「那也只是你的事。」
舞，对此没有任何兴趣。他将话锋一转。
「那么今天，要去哪里？」
对于舞的疑问，少女佯装思索着，在舞的视线直直与她对视了数秒之后，她才说出心里早就决定好的答案。
「就去那里吧。之前因为一直距离太远所以就一直没有带你去，今天时间倒是相当充裕呢，而且也难得空闲咯。」
舞应了一声，本打算先看看天色再做决定，却没想到少女竟会先一步将他从树荫下拉了出来。
「别发呆了。我们走吧。」
没有做任何的反抗，舞任由着少女的肆意。
「对了，待会可能需要动用你的能力喔。」
少女拉着舞游走在繁华的城市里。她不时会回头撇向身后，只是后者总是摆着一脸的无所谓。
「因为实在是太远了。」
偶尔经过集市和大街上一些人群聚集的地方，两人也能在其中畅通无阻。
似乎有许多个原因。
只是，舞很清楚两人被排挤的真正理由。
毕竟，在周围都是黑发黑瞳的人流里，突然出现一个白发红瞳，不、或许用鲜血的颜色去形容舞的那双眼睛更加贴切，那么换做是谁都会忍不住疑虑或是恐惧与远离的。
总之，舞的存在，对于周围的人们来说就像是得了传染病症的即死之人那样……
惹人嫌弃。
只有少女知道，舞，本来就是这样。
尽可能的避开人群、在无数次的拐角，两人终于找到了一处被阴影完全遮挡的偏僻地方。
「嗯，这里就很合适。」少女的视线很快将周围扫过，随即又向少年眨了眨眼睛。
「接下来就看你的咯。舞。」
舞没有多说什么。他上前一步摊开左手，大脑下意识的发出命令，他的手间出现了类似水的涟漪般的漩涡。
这和少女原本认知中的超能力有所不同。
舞所汇聚而成的能力渐渐开始扩大，等到扩散到足够两人同时通过的大小，少女一时间却怔住了。
面前的黑色漩涡正如宇宙中的黑洞一般可怕和令人恐惧。
「过来拉住我的手，借由你的记忆就能够到达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少女的犹疑只是暂时的。讶异与好奇反而占据她内心里相当多的部分。
「嗯，好！」
在答应的瞬间，少女突然一把冲了上去，将少年推入黑洞的同时连带自己也跳了进去。
「这是……」
周围顷刻之间闪过的黑暗很快就消失了。少女想要再次睁开双眼，可突如其来的太阳的光辉让她感觉眼睛都快要瞎了。
舞的脸颊依然平静。
——或许是早就习惯了吧。
这时，一股微风袭来，舞的那头白发因此翩翩而起。
此时，浮现在两人眼瞳之中的是一片海。
深色的海水不断洗刷着沙滩的边缘，浪花则迎合着海风扑面而来。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咸腥味，但当这股风拂过草地的时候，便会染上一些自然的芬芳。
舞发现，自己的视线无论如何向远方眺望，却总是望不到海的边缘。
索性，舞就在脚边前不远的草地上躺了下去。
而少女在舒缓着眼睛时却是又瞪着舞，那双黑色眸子的怒意烧得正旺。
然而最终她还是无奈地憋着气坐到舞的身旁，刻意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怎么样，这里很棒吧？」
「嗯。」
少女试图挑起话题，可对方的回答不得不再一次让她闭上嘴巴。
不久，少女就看到了对方那张安然而惬意的脸颊。
风，继续吹着。
初晴下的世界，不得不说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美妙了。
看上去，舞十分喜欢。尽管脸上依然淡然，但显露在脸颊间的微妙却也并非无处可寻。
少女轻轻笑着，很快便不再说话了。她静静地从书册翻出一册精致的本子，另一只手则在上面写着什么。
时间的流逝有时候其实可以很慢，慢到甚至无法再去察觉。
「今天有好的灵感了？」也许是听到了细微的不和谐的声音，舞虽然闭着眼睛但却如此疑问着。
「差不多吧。」
少女手中的动作仍旧继续滑动着。
「似乎，你好像并没有在做今天应该完成的任务。」
「欸？被你发现了。」
舞沉默着没有回话。另一边却忽然比他更加安静。
半晌，舞才眯着眼睛撇了一眼少女手中的本子。
在那上面，第一眼就吸引舞的目光的是几个意义浓重的字眼——
【为了让她们活着】
正因为心中有所疑惑，舞继续往下方的小字看去。
就算未能完全阅览，舞还是看出了许多端倪。
「这不是你之前那一本书的故事么？你怎么现在还在写？」
「就是因为之前没有写完啊。」
「你不是已经放弃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啦，不过，今天突然就想再去继续描绘后续的故事。」
看着少女在画册上不停编织着她所创造的世界甚至不时还露出说不出是狡黠还是满意的诡异的笑容，舞，也有些不太理解了。
「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只能单纯想继续写一写而已。」
少女的话并没有完，她接着说着。
「嘛，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每一次重新去观望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存在是真实的，“他们”的存在是真实的。因此，我就想、让他们变成更加真实的存在。」
舞沉默了。只是很短时间的思考后，舞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就算再真实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的行为与思想终究还是在你的掌握之中，最终还是由你去执行的。」
舞的语气一直很轻很淡。越是这样，反而越让听者更加在意了。
「就像是被人操纵着的提线木偶。」
「……」
少女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侧过脑袋看向舞这边。
「说起来，我忽然想到一个事，说不定是一个很不错的素材。」
「？」
「如果，你与我，或者是整个世界的人们都被完全的掌握在他人手中，就像现在的我所掌握的幻想世界的人物一样，那么你会有什么想法？」
「这、没可能的吧。」
舞在作出回答的时候略微比平常小小的停顿了一些，尽管是极不明显的细微动作。但还是被细心的少女注意到了。
于是，半眯着眼睛的那张看上去稚嫩的脸庞很快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却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个世界，或者是我们也都是虚假的存在的嘛？」
「我没有这么说过。」少女佯装疑惑地摊开双手。一方面表达着自己的无奈，一方面继续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如果我们是被赋予高度智慧思想与自主意识的存在，那么在我们所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感觉不至的地方，会不会就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少女在说出这番话的语气也学着舞那般非常淡漠。
舞，十分少见地皱着眉头。
「其实，以前我也是不信的。」许久，少女轻叹了一口气，才吐出这样的字眼。「如果我一直都没有遇见你的话……」
舞没有再说话了。他刚刚的失态只是偶然。舞继续静静地聆听着。
可少女却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将手边的本子重新翻页，她再次提笔，不过这次却迟迟没有动笔。
因为没有思路，原有的灵感也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被打断了，不见了。
内心几度压抑的怒火一瞬间涌上心头。
最终，少女还是选择起身走到不远处草地的边缘，与大海链接的地方。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记得上一次来这里已是半年之前的事情。」
少女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景色。
「知道么？那一天，你就是从这个地方出现在我面前的。若非当时天色过晚，我看得不是十分清楚，我想我肯定会因为过度害怕而逃离吧，肯定不会傻乎乎地跑到海里去把你救起来。」
「记不太清了。」
舞的回答不带有任何的感情。此时，他悠哉地在草地上躺着，大概都快要睡着了吧。
「是啊，记不清了。这半年来，无论问你什么，你都是记不太清了。我问你有什么记得了，你也才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觉得，我真的应该把你送到警察局去，然后再好好调查你的来历，但看到你展现出来的不可思议的能力之后，我发现这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直到后来，我逐渐察觉到，其实你根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这时候，感觉空气都已经沉寂了。少女却还是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追问着——一个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舞，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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